见鬼

这世上真的有鬼吗？
　　人死之后还有灵魂吗？
　　这是我的一段真实的经历。
　　小的时候，我住在长坪村水尾大队。这是一个背山面水的小村庄。山的另一边，就是苦竹湾。
　　乡下的童年是多姿多彩的。白天我们常去捕蜻蜓，捞鱼虾，上山采果，下田偷瓜。晚上就和同龄的孩子玩捉迷藏，官兵抓强盗。那时的孩子不是很金贵，父母都没怎么管，让我们可着劲儿玩。也许是还没进入独生子女时代，也许是一种教育方式，放牧而不圈养。
　　我九岁左右，一个冷秋的夜晚。我们几个小孩在玩官兵捉强盗的游戏。人员是分两派的，一伙追，一伙跑。把人抓到后，角色开始换位。这一次轮到我们当官兵了。
　　我们面墙数数，一般是数到五十，要给强盗逃奔的时间。数完数。我们出发去追赶强盗。
　　乡村的夜里，寂静荒凉，那时的人都没什么活动。电视不是家家都有，大多数人家里只有一盏昏暗的小灯，但也常是早早熄灯睡觉。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息。
　　听声音，强盗们是往山上跑了。于是我们也往后面赶。安静的夜里，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和轻微的嬉笑声。地上照着白惨惨的月光，依稀见路。
　　村落依山而建，越往后，地势越高。快到最后一排房屋了，我们又上了十几级台阶，刚上台阶右转没几步，我前面的人猛然停下呆若木鸡，我差点撞上了他。
　　不一会儿，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从他喉咙里爆出：“鬼呀！”我惊慌地抬头一看，天哪，我头皮炸起。在这寂静的乡村夜里，山路中间站立着一个白乎乎的身影，隐约是女人的轮廓，在离我们十米左右的地方，似乎还在向我们缓缓飘来，象有话要说，我们不禁尖叫一声，慌不择路落荒而逃......
　　回家后，精神恍惚，一个晚上没有睡好，不住地做些恶梦。
　　第二天，我碰见外公。他是狮子崖庙的修建人之一，一个虔诚的佛教徒，每日在家不忘祈祷上香。他问我，怎么没精打采的呀？我说我昨晚见鬼了。
　　外公把我拉到佛祖面前，恭敬地点了三柱香，嘴里念念有辞，拜了三拜。然后，把香在我头上绕了一圈，同时用邵武方言抑扬顿挫地唱：洗舔给肥猪哈方里，哈聊给方里包方宁（西天的佛祖下凡来，下了凡来保凡人）......最后，把香小心插在香坛里。然后，郑重叮嘱我：这几天，不要再去那个地方了。
　　西谚说：好奇心可以杀死一只猫。我没有听外公的话，我一直想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东西。
　　第三天中午，我壮着胆子去了。我想白天去总没事吧，黑夜才是鬼怪的舞台。
　　来到见鬼的地方，我吓呆了。附近堆满了花圈，一片黑白的天地，一户人家的大厅中间稳稳当当地摆着一副红的诡异的棺材，正对门的墙上挂着逝者的冰冷的肖像，屋里屋外戴着黑箍的人或在忙碌或在哀号。
　　没来由的我心慌，腿软，喉咙干渴。天啊，花圈，棺材，死人像。出于对死亡的恐慌，我畏惧这些无情神秘的东西。我相信这些是不详之物，它能够把谈笑正欢的人变成无知无觉的冰冷尸体。更让我害怕的是，我看到了肖像上的人。不是面目可亲的老奶奶，也不是慈祥平和的老爷爷，而是一个年轻苍白的女人。非寿而亡，不是喜丧。在鬼故事里，这样夭折的人，大多对生命怀有强烈的眷恋，常化为鬼魅，游荡世间，寻找替身；如果是枉死的，还常变为厉鬼。
　　我再一次落荒而逃，我又开始做恶梦了......
　　几天以后，我的精神才好了一点。我有意无意地打听前几天死去的是什么人。大人们脸色立变，顾左右而言它。
　　后来辗转听小伙伴说，这个姑娘是吃药死的，也有的说是想离婚，给掐死的。而我们见鬼的那晚，就是她死的时辰。大人们不告诉我，是不想再吓到我。
　　从那时开始，我感觉到死亡离我们每一个人很近很近，虽然神秘却不遥远。
　　这世上真的有鬼吗？
　　子曾经曰过（借武林外传台词用下）：未能事人，焉能事鬼？
　　人死之后还有灵魂吗？
　　子曾经曰过：未知生，焉知死？